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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著唐僧去旅行17ˍ印度遊學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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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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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PART Ⅰ_玄奘在印度

            西元628年~西元642年

          玄奘法師是於唐貞觀元年(西元627年)的秋天,離開長安西去取經的。因為那年的八月京城一帶下了場極大的霜害,農作物的收成受到相當大的影響。眼看老百姓的生活即將難以為繼了,唐太宗只好下令「隨豐四出」(哪個地方有好收成,人民可以自由移動去依親。)。

        雖然先前玄奘就曾向大唐政府申請出境,但未獲許可。於是就在「有詔不許」(朝廷不允許)的情況之下,混在依親的難民中出城,因而正式踏出他往印度取經的路程。因為這次的霜害蠻嚴重的,所以史冊紀錄下了這個天災與時間。

        而玄奘取經回來在當時對整個佛教界來說,甚至是對大唐而言是一件舉足輕重的大事件,所以回到長安的日期也被正式列入史書之中,一天都不得有誤。日期是唐貞觀十九年(西元645年)正月廿五日正式進城。

        所以這麼算來玄奘西去取經確實日期是;十七年又五個月左右的時間。當然!他這十七年多的時間並不是一直奔波於途,而是除了來回路上大約四、五年之外,其他的時間始終持續著在進修與學習,尤其是在印度那十幾年,玄奘就像是海納百川或魚龍歸海那般,優游於經海之中。值得注意的是玄奘除了大眾部的經典外,他也不排除學習上座部佛教的經、律、論。甚至是天竺最古老的教派ˍ婆羅門教的經典如《吠陀經》他也沒有錯過,更別說是印度的聲明學(古梵文)與因明學(邏輯學)了。這也就是他日後被尊稱為「三藏法師」之所在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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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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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 

        在「跟著唐僧去旅行11_跋祿迦國篇」裡,我們提到玄奘是在貞觀二年(西元628年)的六月初越過凌山(新疆阿克蘇的別迭里山),之後他在素葉城拜見了當時西域的共主ˍ西突厥的葉護可汗。另外在大約十四、五年後,當玄奘取經由蔥嶺(帕米爾高原)回國時,還碰到這位可汗的孫子 。他繼承了祖父的封號,同樣稱為葉護可汗。

        離開素葉城後的玄奘依舊前行,大約是在當年(西元628年)的冬季,才正式進入了北印度境內的迦畢試國。

        照理說玄奘是為取經而來,因此一進入印度境內當急奔目的地而去才是。結果看來我們的大師打一開始,目標就不只是設定在取經而已,因為他在途中一有機會就停留下來學習、學習、再學習。首先到迦濕彌羅國時曾停留了好一陣子(「首尾兩年」)。後來他自己也提到他在此停留,為的是學習上座部佛教的經、律、論三藏。接著到了磔迦國之後,又跟一位自稱已經七百歲的婆羅門教老沙門學《吠陀經》。繼續前行至僕底國再跟一位叫調伏光的修行者學《對法論》、《顯宗論》、《理們論》。到了闍爛達羅國繼續跟月冑學《眾事分毗婆沙》。直到進入了中印度又在………

        看來法師心裡很明白,雖然教派有別、側重有分,但真理就是真理,它是超越派系之別的。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心中根本沒有什麼大眾部與上座部之分,這一點我們也可以由以下他的學習過程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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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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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 

        在中印度的玄奘當他離開阿踰陀國,乘船順著恆河東下時在河中遇賊,還差點被抓去當活人獻祭,就在刀刃幾乎已經抹到脖子口的情況下,幸好奇蹟出現有驚無險。

        就這樣進入印度境內的大約兩年後,終於在貞觀四年(西元630年),法師來到了當時全世界的佛教徒心目中,最偉大的殿堂ˍ那爛陀寺。

        當時的那爛陀是全世界佛教徒心目中最偉大的殿堂,它就像是現今的哈佛或牛津學院,在全世界學子心目中的崇高地位那般。

        那爛陀三個字的梵文本意為「施無厭」,也就是樂善好施、永不厭倦的意思。

        玄奘之所以會想要來那爛陀寺,除了是想跟戒賢法師學《瑜珈師地論》外,當時的那爛陀寺可能是世界上佛教經典收藏最多的地方。一般寺院頂多有個藏經閣就已經很了不起了,而那爛陀寺卻擁有三座殿堂來典藏經書。它們各自都有各自的名稱,分別叫「寶雲」、「寶海」跟「寶洋」。也就是說其中的典藏像雲彩或海洋般浩瀚無垠。

        那爛陀寺基本上是一個延續了好幾代的建築群,「大唐西域記」裡記錄了;從帝日王開始建了第一座寺廟之後,接著佛陀毱多王、鉭他揭多毱多王、婆羅阿迭多王………等前後共六位國王在此建立了六座寺廟群。並以高大的圍牆圍起來,成為一組巨大建築群。如果有人去過川西色達的喇榮五明佛學院的話,就可知道那一片沿著道路兩邊山坡滿坑滿谷的修行小木屋有多壯觀,而那些小木屋容納人數是一萬兩千人左右。那規模、場景剛好可以用來借喻當前景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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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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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 

        另外玄奘抵達時那爛陀寺的住持,是已經106歲的戒賢法師。所謂戒賢二字在梵文發音為「尸羅跋陀羅」,本意是「大乘有宗的權威者」。他不但是玄奘想學的《瑜珈師地論》經典的權威,而就像是他的法號那般,也是全印度大乘佛學修養數一數二的修行者。在未抵達那爛陀寺之前,玄奘還曾拜訪過一座以他老人家「戒賢」為名的寺院,可見他的修為在當時的印度是多麼受到肯定

        只是玄奘法師人未到達那爛陀寺前,就已經受到極高規格的接待了ˍ「那爛陀寺眾差四大德……更有二百餘僧與千餘檀越來迎。」(那爛陀寺派了四位高僧……還有兩百多位修行者和一千多位在家居士來迎接。)

        玄奘就在莫名所以的情況下,被迎接至那爛陀寺。等到拜見戒賢法師完畢後,戒賢法師問玄奘從何處來?法師回答:「從支那國來,欲依師學《瑜伽論》。」(從中土支那國來,想要跟大師您學《瑜伽師地論》。)

        沒想到戒賢法師一聽,頓時激動的涕泗縱橫、不能言語。後經戒賢法師的侄子ˍ覺賢(佛陀跋陀羅)法師轉述了一則故事,旁人才了解其中緣故。原來戒賢法師從廿幾年前就患有「風病」,每每發作之時手腳就像火燒、刀割般地難受,而且時發時滅、一次比一次嚴重。直到三年前終於痛得受不了了,於是法師準備絕食自盡、了此殘生。沒想到當天晚上就有三位仙人來託夢,他們自我介紹為文殊菩薩、彌勒菩薩與觀自在菩薩。除了警告法師自盡並不符合佛法律條之外,還告訴他–「有支那國僧樂通大法,欲就汝學,汝可待教之。」(即將有一位來自中土的漢僧,非常熱愛學習佛法,他準備來向您學習,你要耐心等待著並教導他才是。)

        眾僧聽聞之後皆讚嘆不已,也都認為這是聞所未聞、前所未有的事情。 就這樣玄奘終於抵達了他心目中的聖城ˍ那爛陀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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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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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 

        根據光中法師在《唐玄奘三藏傳史彙編》中的紀錄,大師在那爛陀學院前後待了五年。而這五年內他所學習的有《瑜珈師地論》、《中論》、《百論》各三遍,《因明》、《聲明》、《集量》等論兩遍,《順正理》、《顯揚》、《對法》各一遍。另外對其心中早有疑慮的經典如《俱舍》、《婆娑》、《六足》、《阿毘曇》,也一併在此求得疑解。除此之外玄奘還學了一些屬於婆羅門教的《婆羅門書》。還有古印度講經說法都是使用梵文(因此又稱「經堂語」),它跟平常老百姓慣用的巴利語不同(有點像是中國的文言文與白話文的差別。)。所以玄奘為了日後經書的翻譯,此時也在梵文上下了好大一番功夫。也就是這個緣故玄奘所譯經書,被認為最忠於梵文原來的意思。

        五年後終於戒賢法師認為玄奘已經功德圓滿,於是力勸他回國弘法。但是卻被玄奘婉拒,並表明ˍ「意欲南巡諸國還途北指」(想要到南印度參訪其他隱賢,然後再北轉由北印度回中土)。

        於是玄奘再度啟程遊學,這期間曾在南印度境內的馱那羯磔迦國,玄奘碰到兩位精於大眾部經、律、論的蘇部底法師與蘇利耶法師。於是花了數月的時間,跟他們學大眾部的《根本阿毗達磨》等論。因為此時玄奘法師本身的佛學休養就已經很高,可以算是一位大乘導師了,所以他們兩位也跟玄奘學了其他的大乘諸論。

        另外在北印度的缽伐多國,花了一、兩年的時間跟兩、三位大德學正量部(上座部的分支)的《根本阿毗達磨》及《攝正法論》、《教實論》等。

        接著在低羅擇迦寺跟一位名叫般若跋陀羅的大德向其討教《聲明學》與《因明學》的疑慮。

        最值得一提的是;玄奘前後又花了近兩年的時間,去跟一位勝軍論師學《唯識決擇論》、《意義理論》、《成無畏論》、《不住涅盤》、《十二因緣論》、《莊嚴經論》。另外對《瑜伽師地論》與《因明學》等心中的疑慮部分,在此也得以解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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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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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 

        這位勝軍論師在印度是一位德高望重,受人崇敬不下於戒賢法師的修行者。所謂的「論師」是對佛教的經典全部了然於胸,並能寫出自己心中論述的修行者。所以能寫出自己的論書而又能廣為流傳者,大都是一代宗師階級的人物了。如龍樹菩薩的「中觀論」(簡稱中論)或宗喀巴大師的「菩提道次第廣論」(簡稱廣論)。

        而這位勝軍論師就是因為學識涵養深厚,所以摩揭陀國的滿胄王曾經派遣大使前來邀請,願意封他為國師,並應許劃分廿個都城給他,但是論師沒有接受。

        等到滿胄王駕崩之後,戒日王又來邀請以為國師,這次並願封給他烏荼國的八十個都城,同樣被勝軍論師所婉拒。因為他寧願留在民間做導師,而不願意專為宮廷效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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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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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 

        讓我們言歸正傳;就這樣離開那那爛陀寺在各地遊學了五年後,玄奘準備回返中原了。只是在啟程轉回家鄉前他想先行拜別恩師,所以又繞回那爛陀寺一趟。結果這次的拜見卻引來一連串的事件,讓玄奘無法脫身。首先是難以推辭恩師戒賢的請託,只好在那爛陀寺開課講《攝大乘論》以及《唯識決擇論》等高階課程。

        那爛陀寺以現在的眼光來看,它就像是一座古印度的修行者學院。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》裡敘述「寺內講座日百餘所 」(寺裡每天都會開一百多堂課的講座)。 《續高僧傳》對這裡的敘述是–「外客道俗通及正邪」,玄奘也形容「僧徒主客常有萬人」

        這所寺院另外特殊的地方是;除了大眾部佛教的課程外,「爰至俗典《吠陀》等書,因明、聲明、醫方、術數亦俱研習。」(包括古哲學吠陀經、邏輯學、梵文、醫術、數學等等都有開課以供研習。)

        所以也有許多的外道修行者來此進修。而最難能可貴的是這裡雖然人多雜處,但是「學徒修習,無棄寸陰……建立已來七百餘載,未有一人犯譏過者。」(學生勤奮學習,絕不浪費時間。……寺院建立已經七百多年,但從未有人犯過一點過錯。)

        不過雖說此地學子過錯不犯、勤奮求學,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是伴有著是非。玄奘法師在這段期間不由自主地,被捲入了一連串的辯經活動之中。

        佛教的辯經活動由來已久,像現在拉薩的色拉寺還保持著辯經這個活動。只是在古印度不同的是,辯經活動在各教派之間盛行著。而且為了凸顯自己教派的正確性,有時還會不惜以自己的舌頭、更甚者為人頭當賭注,來辯論自己的觀點。一開始玄奘是經歷大、小乘之間的辯經,再來被迫面對外道者的挑戰。結果這一次又一次的辯論,讓「法師聲譽益甚」,到最後引得當時全印度國力排名第一的戒日王,與排名第二的鳩摩羅王(《大唐西域記》裡稱之拘摩羅王)爭相延請前去辯經。到後來兩者還差點為了法師而兵戎相向。最後兩人言和、攜手為玄奘舉辦一場「無遮大會」。

        所謂的「無遮」是指「沒有限制」之意,也就是並不侷限只有佛教徒才可以參與,而是讓玄奘面對全印度所有本教、外道修行者的挑戰。不愧為全印度權勢最大的戒日王,他說到做到馬上通知五印度(東、西、南、北、中印度)所有的宗教人士,讓他們選出各教派的最傑出人物,出席這場「無遮大會」,而地點就在戒日王所屬的曲女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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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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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 

        唐貞觀十五年(西元641年)初春某日,曲女城的大日子終於來臨了。全印度勢力第一的戒日王不愧有著主場優勢,他在恆河南岸帶領著數十萬人,沿著恆河緩慢趨向曲女城。而客場的鳩摩羅王也不落人後,散開數萬人的排場,沿著恆河北岸亦步亦趨向前推進。而恆河當中更是塞得滿滿地全印度十八位國王的船隊,以及各界修行者的菁英團隊ˍ大、小乘僧人三千餘人,婆羅門、外道兩千多人,再加上那難陀寺派出來的啦啦隊一千多人。

        那光景………   

        那場景………

        真的是壯觀到筆墨難以形容啊!

………………

        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

        就讓我們閉目隨著鼓聲幻想一下吧!

        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       ……………

        ………

        …

        終於鼓聲息止,眾人抵達曲女城。當然!古今中外應該還不曾有過那麼一個會場,可以容納數十萬人的集合。因此允許進入會場的只有近兩千位全印度最頂級的修行者,因為他們才是有資格參予辯論的人。這期間這些人的食、宿由戒日王供應。

        等眾人坐定先行進行一些儀式,然後論主上台朗讀辯論主題與主旨。因為參與辯論人數有近兩千人,怕有人會聽不清楚,所以還要述之於文字。最後依照慣例論主還要在文末附帶說明,如果辯論輸了要如何自處?而玄奘寫的是ˍ「若其間有一字無理能難破者,請斬首相謝。」(這裡面只要有一個字無理或得以責難、破題的話,請斬我人頭以謝罪。)

        接著玄奘在台上端坐入定,靜待辯論者上台。

        就這樣眾人靜悄悄等候著;第一位上台開口責難的人。

        ……靜悄悄的期待聲中第一天過去了,無人上台!……

        ……靜悄悄的期待聲中第二天過去了,無人上台!

        ……靜悄悄的期待聲中第三天過去了,

        ……靜悄悄的期待聲中……

        …… 結果接連十八天之中,竟然沒有一位異議者上台辯論。最後當然以玄奘法師的完美十八K「完全比賽」,取得光榮戰役。

        辯論會後的玄奘謝絕了戒日王與鳩摩羅王的賞賜,並表明希望能夠回大唐弘揚佛法(不想打延長賽了)。

        當戒日王得知大師即將回國之時,基於安全、舒適與運載量等多方考量,曾力勸大師由水路歸國。並表示他願派遣船隻、人員及相關物質,並發使相送大師回中原。但被玄奘所婉拒。因為大師前來取經途中曾與他的義兄高昌國王_麴文泰有所約定,待玄奘取經回去後,將在高昌國為國王麴文泰與百姓講經說法三年。

        當戒日王了解玄奘必須由陸路回中原時,特別給了他一個泥製印章做為一個通行憑證,好讓五印大、小國王見印如見戒日王本人,不得刁難。 這時剛好有一位參與曲女城「無遮大會」的北印度國王也即將返國,於是玄奘就跟著他們的隊伍踏上歸途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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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/06/24攝於洛陽  玄奘故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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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0/10攝於炳靈寺石窟

 

        更感人的是玄奘啟程三天後,戒日王和鳩摩羅王又各率領親信數百人,日夜兼程趕來再次送行。當時的戒日王又加派四名官員攜帶王書,命令全印度所經各地國王派人安全護送。

        於是玄奘就如眾星拱月般經由北印度獨上蔥嶺(帕米爾高原),並在中亞這片叢山峻嶺間,獨自緩步邁向今日南疆的塔什庫爾干。 ………

 

 

 

PART Ⅱ_旅行者的行囊

        一位和尚即將踏出所屬寺院去當雲遊僧(或稱雲水僧),臨行前拜別師父的時候他不禁問:

        「師父!弟子打從懂事之後開始學佛,可是直至今日徒兒還是不知什麼是【禪】?」

「【禪】就是一種生活態度!」

「什麼樣的生活態度?」

「一種活在當下、融入當下,甚至是正確地享受當下美好的一種生活方式。」

「……那徒兒該如何活在當下、融入當下?」

「……找出一件對你自己或他人有意義的事,然後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。」

「……那師父您說的『正確地享受當下美好』的意思是……?」

「好好地去享受進行這件事的過程,而不只是期待結果。因為生命的結果只有死亡,而事物的結果總脫不了成、住、壞、空或生、成、異、滅。」

「…………」

 

 

探索、學習並分享所知ˍ玄奘法師一生的寫照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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